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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錯盲點前傳--初見》

  
  Ch.1
  
  
  美知留離開的那日深夜裡,及川宗佑一個人去了在銀座鄰近的酒吧。
  以藍色與銀色的新潮風格為主,除了吧台周圍一圈調暗的燈光以外,基調明亮,裝飾得十分時尚的pub並不適合他一身合襯的手工西裝,讓及川在拉開通往地下室的門時猶豫了好幾分鐘。
  
  四周的年輕人打扮得格外鮮嫩,頭髮也是染得五顏六色,女孩子的俏麗短裙連豐翹的臀部都呼之欲出,讓及川不由得蹙緊了眉頭,原本慘澹的臉色就顯得更為陰暗。
  好在他坐吧台前也沒有什麼人會注意到他的格格不入,靜靜地點了一杯酒,酒保也沒有多詢問兩句,乾脆俐落地將清澈的玻璃小酒杯推到他的面前。
  
  澄藍色的杯緣閃爍著亮眼的光彩,那一小杯龍舌蘭在杯中呈現淡淡的琥珀色,是口感相較圓潤的金色龍舌蘭,及川用拇指沾了沾小碟中的白色鹽粒,搭配著檸檬的酸澀,一口飲盡酒杯中嗆辣的液體。
  
  才剛灌下喉嚨,烈性酒精就在喉嚨間開始作用,及川本來就不是習慣喝酒的人,平常也只不過小酌幾杯紅酒,初次品嚐龍舌蘭,那可怕的刺激隨著液體滑落開始在胸腔間作用,所經之處簡直像是在體內激起一團團小火焰,讓他狼狽地趴在吧台上猛咳不已。
  
  「咳咳……」即使是在這種時刻,他仍然想保持一點自尊,拚命想用捂在嘴上的手帕將咳嗽聲掩飾到最低,但是已經有在舞池的男男女女將眼神集中在他身上,低低地竊笑著。
  及川開始後悔了,就算被美知留與那個高大俊秀的男孩離去時的眼神傷害到,他不該想要用酒精來放縱一夜,這本來就不是屬於他的世界。
  
  這麼紅紅綠綠,放縱歡笑的地方,與他慘白的無聊的人生不同,他想要的也不過就是一點平穩與安靜,有人能溫暖地擁抱著他歡迎他回家的生活,但是好不容易喜歡上的女孩子卻沒辦法給予,與美知留在一起太沒有安全感了,及川默默地想道。
  所以他才每日每夜不安地想束縛著她,不讓她能夠輕易逃開自己的身邊,不過卻依然挽留不住想離開的腳步。
  
  及川從皮夾中掏出一張大鈔放在桌上,踉蹌的步伐往出口處踏去,打算在徹底醉倒前離開這個地方。
  習慣皺著的眉頭因為酒精的催化而蹙得更緊,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絕對稱不上好看,端整秀氣的臉型也只有笑起來時比較討喜,記得幼時總是喜歡對他拳打腳踢的母親曾經說過,宗佑一臉愛哭的模樣真不知道是誰欠了你的。
  
  左眼底下的涙痣也被嫌棄過好多次,母親嫌惡的表情即使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他想,笑不出來的自己一定很惹人厭,所以誰也不愛他。
  
  「喂,手帕掉了喔。」
  在他身後傳來的,是相當清澈的聲音,及川回過頭去,為他拾起手帕的是一個微笑著的俊秀男孩,比自己稍微高出個幾公分,看起來也不過是大學生的年紀,茶色的頭髮微微遮蓋住眼睛,似乎格外溫順而無害。
  
  不過已經有七分醺然的及川也無暇對他的外貌多作評斷,匆匆地抓過手帕道了聲謝,正要轉身離去時,男孩卻抓住了他的手腕,明明雙肩看上去與自己一般削瘦,力量竟遠超過及川所能掙脫的範圍,他猛地抬起眼望向那深褐色的瞳仁,對方恰巧也對上他的視線,兩人一時間無語地對視了幾秒鐘,男孩才悠悠地開了口。
  
  「要不要跟我回家?」
  「……為什麼?」
  「放心吧,我沒有要做什麼。」他無所謂地笑了笑,像時下那些弔兒郎當的年輕人一般聳聳肩膀,但這個輕挑的動作由他做來卻有股說不出的瀟灑,「不過今晚不想一個人在家喝悶酒罷了,這邊又太吵鬧,對吧?」
  
  
  Ch.2
  
  
  及川有些愣愣地凝視著這個漂亮得超脫性別的男孩,被酒精弄糊塗的腦袋還是空白勝過平時的理智,明明該有點防備心的,他卻任由男孩牽住他的左手,將他往喧鬧的車站拉去,傻裡傻氣地往一個不太熟悉的站名駛去。
  
  「喂,你這麼聽話,如果我是壞人你該怎麼辦?」看他一點也不反抗,拉著車上吊環將步履蹣跚的及川用自己高頎的身軀護住的男孩如此說道。
  「沒什麼好怕的。」
  「是嗎,果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嗯……你叫什麼名字?」及川仰望著他,突然就從口中蹦出這個問題。
  
  男孩有點猶豫,但是最後還是微笑地回道:「黑崎,黑崎高志郎。」
  及川點了點頭,刻意避開了報出真名,只告訴他自己叫做宗佑,連漢字的寫法都沒說明,但黑崎也沒有追問,兩人就在難得擁擠的末班車上這麼緊密地貼著彼此。
  
  但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兩個陌生人之間一個偶然交會的接點,就算貼得再近,再能分享溫暖的體溫,拆開了也不過是毫無關係的外人而已。
  
  
  黑崎的家,或者更貼切的用詞該是他出租的公寓,是一間在東京老街隨處可見的破爛兩層矮房,及川彎著腰穿過樓梯邊的垃圾桶,陡峭狹隘的階梯讓他爬得搖搖晃晃的,若不是在身後的黑崎及時撐住他的背,恐怕早已撲咚一聲滾跌下樓。
  
  「啊……對不起。」及川瞇著眼睛回頭望向似乎支撐得有點辛苦的黑崎,畢竟他也是身高一米七的大男人,要托住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沒事,別看我這樣,脫了衣服可是挺壯的呢。」他笑了笑,示意讓及川先拿鑰匙去開門。
  
  進了那扇看來不甚堅固的門,裡頭比想像中來得乾淨俐落,與一般單身男子住的宿舍也沒什麼兩樣,簡潔的客廳,沒有什麼裝飾的粉牆,開放式的小廚房以及門扉半闔的臥室,好像也沒有什麼能夠藏人的地方。
  
  及川鬆了口氣,要說一開始沒有防備是騙人的,他只是覺得這個夜晚該脫離總是牽扯住他的正軌,在這種時候回到那個沒人在的家,未免太過冰冷,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找個人來溫暖自己,陪他說說話也好,就算被嘲笑被欺騙也好,就算只有一夜也好,什麼都無所謂了。
  所以他是先做好了被搶劫或者是被仙人跳的打算,才跟著黑崎來到他家的,現在看來好像是他多心了。
  
  「咦,你以為我會騙你?」黑崎幫他倒了一杯解酒的濃茶,笑瞇瞇地在他對面盤腿坐下,「騙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呢,除了工作上的需要,我都盡量誠實。」
  「工作上……什麼樣的工作,你不是大學生嗎?」
  
  看他的外貌明明就是二十出頭,颯爽的笑容更像是無憂無慮的學生。
  「我是社會人士喔。」很快地將話題轉移,黑崎站起身到廚房去翻找自家的存糧,「宗佑先生要不要吃點什麼,乾脆就泡麵吧?要喝酒的話我家也有,不過是廉價的啤酒就是了。」
  
  及川來不及拒絕,只好一口一口地吃著黑崎端來的泡麵,他習慣了秩序與有條不紊的生活型態,平時即使一個人在家也不會吃這種不營養的東西,不過除了速食麵,黑崎家的冰箱裡頭也就只有啤酒與過期的肉類,他也沒什麼可以挑嫌的。
  
  「海鮮口味的比較好吃吧。」黑崎咬著不怎麼有嚼勁的麵條,很自然地從宗佑的碗裡挑起他的麵放入口中,「你要不要吃吃看我的,泡菜味很重喔。」
  「嗯……很香。」他在說謊,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吃辣的東西,小時候被失去理智的母親以懲罰為名灌過辣椒水之後,除非必要他從來不碰任何添加辣味的食物。
  
  閃爍的眼神卻瞞不過黑崎的精明雙眼,雖然沒有告訴及川自己的職業,不過他可是在騙術中打滾過來的職業詐欺師,那言不由衷的反應一看就知,根本不需要第二秒來判別。
  「騙人可不是個好習慣,宗佑先生。」
  
  他口氣中略帶的戲謔不算凶狠,卻讓及川脹紅了臉,就算只是善意的謊言,被拆穿時還是難免尷尬,及川悶著頭將碗默默地放下,突然覺得有些坐不住。
  
  這個奇異的男孩,擁有一對像針一般尖銳,卻又盈滿笑意的眸子,說不上來釋放的是危險還是善意,那雙茶褐色的眼瞳晶瑩透徹,彷彿一望就會被吸引進去,跌入由他製造出的深淵中難以自拔。
  及川捧著裝有冰啤酒的鋁罐,默默地啜飲著,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黑崎的視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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