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閱讀前慎入警告:內含腦內自行分泌陰謀論,與徹底黑化的迪諾,一切都是作者的無稽想像,若覺得雷請速速離去,謝謝Q口Q



   《兩生花》


01


   ──吶,你都沒有感情的嗎?
   第一次啟唇問出這個問題時,身旁的男人只是凝滯了一秒,隨即輕輕撇頭笑了,沒有回答,他卻能從那雙淺橘色的眸中看出淡淡的寂寥,還有一點無言的輕蔑。
   白蘭就躺在他的左側,能將這個表情清清楚楚收入眼裡,兩人赤裸的身體裹在一起,但他感覺不到男人的情緒波動,記得以前的他不是這樣的,他曾經也會無憂無慮的笑,有著真誠的耀眼美麗,這些什麼時候都變了,白蘭努力側首回想,記憶卻無法回溯。


   散發著暖暖熱氣的被窩中微微汗濕的兩人沾著情慾的氣味,軀體還沒降溫之前,氣氛就已經冷卻下來,肩併著肩,但連一句話都不曾交流,彷彿是隔著千山萬水的陌生人,只有呼吸交融在一起。
   隔了半晌,男人才勉力坐直了身體,他的腰肢還有些痠痛,動作也不太靈敏,他在下床前朝白蘭點點頭,低聲說道:「我接下來還有點事,先走了。」
   白蘭冷笑,都已經半夜三更了,他還能有什麼天大的事,不過彼此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個藉口,再多去探問顯得十分不知趣,因此白蘭也只是風度翩翩地扯了扯唇,以眼神代替多餘的道別。

   男人對方才的情熱一點也沒有留戀,轉身要離去前,白蘭出聲叫住了他──
   「迪諾,你忘了『很重要』的東西。」語罷,揚了揚手中的一枚晶亮的指環。
   被他特別強調是重要物品的戒指閃爍著粹然的銀光,即使在昏黃的燈照下也看得出它的高貴,戒身細細雕塑著在深邃海洋中馳騁的金色馬駒,環內則刻著Cavallone的斜體文字,極盡雕琢之能事,光是這枚戒指恐怕就價值連城。

   金髮男人聞言回過頭去,瞇起眼望了那枚一系傳承了幾百年的古老信物,連眉頭都沒有挑一下,眼裡就算掠過了一絲波動,也是冷酷的流光。
   「……謝謝。」他接過戒指,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白蘭聽著他言不由衷的道謝,突然浮起一股濃濃的諷刺,眼前這個男人的內心已經變質了,如鐵石一般,對世事變遷只剩麻木可言。
   但是他沒有挽留變成如此的迪諾,白蘭從許久以前就知道自己的死穴就是這個人,無論他在光明的外表下藏著多麼深的濁念,白蘭都會順著他,即使他要的是世界也無妨。
   
   迪諾臨走前打量那枚家傳戒指的眼神,與他望向白蘭時的相同,都像是在看著一團垃圾般,無機質的瞳孔中只映著虛空的某一點,始終不曾將白蘭放在眼中。
   曾經白蘭心心念念想著的就是讓迪諾將他與家族擺在同樣等級上,現在心願達成了,卻是一文不值,他不由得感嘆地笑了,說出口的話卻佯裝得雲淡風輕。
   「再見。」白蘭的眼中閃過銳利的光,他們的關係從來沒有斷過,以前不曾,今後也不可能。
   「……再見。」聲音依舊平淡的沒有起伏,迪諾彷彿覺得麻煩似的,靜了幾秒之後才輕聲回應。


   迪諾離開之後,白蘭也不再貪戀床上的溫度,一個人坐在床角靜靜想著一些事,過去的事。
   包括在統合密魯菲奧雷前,自己還是弱小家族的次要繼承人時,那時候真的甘心居於次位,在被排擠時偶爾也會覺得平凡的一生沒什麼不好的,白蘭為以前天真的自己感到好笑,直到偶然遇見那個天生注定是發光體的男人之後,才慢慢開始蛻變。

   他變得手段嚴酷殘忍,有時候甚至不留半毫情面,在傑索家族逐漸開始異軍突起後,如他所想的,與迪諾接觸的機會逐漸多了起來,有時候是在談判桌上,有時候則是私底下相約在餐廳裡,那時候他也沒有統一黑手黨的野心,不像現在,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樹敵無數。
   就連此刻,白蘭也深深眷戀當初與迪諾共處的和平時光,他是喜歡聰明人的,迪諾也一樣,兩個棋逢對手的人產生了一種亦敵亦友的微妙平衡,而在危柱之上幫天秤的一端加重的,則是白蘭對迪諾的憧憬。

   白蘭知道自己刻意表現的很明顯,就算瞞得了別人,也瞞不過迪諾的雙眼,更何況他壓根沒有隱瞞的意思,男人面對他時不時的挑逗與幾乎可稱得上是調戲的言語,也只會寬容的笑笑,不去揭破這一層透明的薄膜。
   但是,迪諾是何時開始變得不像過去的他呢,還是以前溫和的那個男人終究只是所有人在想像中創造出來的虛幻假象?

   沒有人能去深究這個問題,而且知道迪諾的光明正在崩燬的人也只有白蘭一個。
   從某一天起,迪諾不再出現在公眾場合,白蘭私下也找不著人,在他幾乎要用盡家族資源去大海撈針般找尋迪諾時,他又在三個月後悄然現身,隨即頻繁地開始出席社交場合。

   在行蹤成謎的那三個月間發生了什麼事是最高機密,連迪諾貼身的保鑣都不曉得,白蘭探聽的成果依然是零,他雖然能敏感的從迪諾的淺笑中嗅出一絲不尋常的氣味,但真正聽到男人的靈魂被侵蝕的聲音,卻是在好幾個禮拜之後的夜裡,迪諾自動找上門來的那一晚……。
   ──同樣是在那無月的夜中,他與惡魔訂定了契約。


02


   他還記得,那畢竟是一生一世的轉捩點,或許永遠也忘不了──
   像迪諾這般身分的人,前來拜訪時通常會隨侍著十來名保鑣,再不濟也該有個秘書或管家,幫忙處理隨身雜務等等,但那夜迪諾卻單獨前來,微笑著敲響他家別墅的門,白蘭猶記得自己當時正在客廳小酌,一聽到是迪諾,他連忙放下酒杯,掩飾不住喜悅地將男人迎進屋內。
   那間別墅只有少數的傭役負責打雜,白蘭不喜歡人多嘴雜的狀態,在這種時候正巧可以兩人說點話,也不用擔心被傳出去後成了一樁新聞,他對於迪諾隱約的改變依舊無法釋懷,想追問時男人卻只佇立在空曠的客廳中心,朝他淡淡輕笑,勾了勾手。

   「很久不見了,我很想你呢,走過來一點。」
   他話中的意思讓白蘭的心跳漏了一拍,一時之間也沒覺得任何不對勁,竟真的聽話的乖乖朝前走去,握住了迪諾平伸出來的手,他的指尖很冰很冷,白蘭突然打了個寒顫,想起該抬眼去看時,迪諾卻驟然俯首咬住他的肩胛,那一下來得又狠又重,肩頭一股麻痺的刺痛讓白蘭忍不住叫了一聲,暖呼呼的熱流從傷口淌下,他知道肯定傷得不輕。

   「你幹嘛!」白蘭強扯起迪諾的領子,眼神幽然的男人嘴角還有一點血跡,看起來既可怖又充滿著說不出的危險誘惑。
   「會痛嗎,嗯?」迪諾伸出手指磨蹭著那塊痊癒後仍會留下深深疤痕的創傷,又揚起了豔紅的嘴唇,好似心情極佳。
   「廢話,不信你被我咬一口試試?」
   「好啊。」

   迪諾回答得太過乾脆,白蘭原本只是開口試探,沒想到他居然連猶豫的時間也沒有,笑容中盡是滿滿的神祕暗示,就像在田地中突然現身的外星符號般,想讀也讀不懂,只能自己胡亂猜臆。
   白蘭為他的笑而眩惑,手指像被催眠似的緩緩觸至那略嫌乾澀的唇瓣,輕輕用拇指的指腹摩擦著,他必須承認這一刻有點作夢般的虛浮,彷彿踏在雲端也似,連一絲真實感都沒有。
   「難道嘴唇也可以咬?」
   迪諾的笑意越來越深,連深邃的雙眸都彎了起來,看起來天真了許多。
   「嗯,嘴唇也可以。」

   得到了允諾後,白蘭簡直不敢置信,他平昔的冷靜自持都不知道飛到哪國去了,好不容易才壓抑下心頭狂速的躍動,小幅度地俯身用舌尖舔過迪諾的下唇,白蘭甚至能嚐到他的唇邊沾染的鐵鏽味,自己的血液混合著迪諾的唾液,不知怎地,這個念頭竟讓白蘭的身體微微發起熱來。
   「這不是咬吧。」迪諾在兩唇分開時淡淡說道,「吶,你喜歡我,對吧?」
   「……」白蘭猛地一窒,沉默了幾秒鐘。
   既然迪諾早就知道,現在又何必考驗他,又或許他有其他打算,不然也沒有戳破那層薄紗的意義,聰明人只利用自己需要利用的,剩下來的總是目前不被需要的籌碼。

   白蘭沒有回答,他確實對這個男人動心了,一時片刻也擺脫不去內心對他的隱隱渴求,白蘭不是不明瞭自己陷得多深,很奇怪的,他從認識迪諾到現在,還從未看過他的態度這麼充滿主動性與侵略,不過卻不討厭,反而想更深刻地觸碰到這個溢滿危險氣息的男人,觸碰到他的中心。
   「我覺得,如果是白蘭的話就可以。」迪諾見他安靜了下來,向前踏了一步,輕輕眨了眨眼說道,「我也很喜歡你呢。」
   「……我在你的眼裡看不見你所謂的『喜歡』。」白蘭並不像那些戀愛中的傻瓜一樣,為了心上人的一句話而沖昏了頭,他畢竟還看得清清楚楚,男人帶笑的眼中根本沒有一絲動情的預兆。

   「現在或許如你所說的,還沒有你想要的那種感情,不如──我們來交換吧。」迪諾瞇著柔光四溢的雙眸,他笑得越是溫煦,白蘭就越覺得自己正走入一場無法回頭的陷阱,「我給你你要的東西,相對的,你也得給我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麼。」
   迪諾直視著白蘭,溫和地牽住了他的那雙手,輕聲輕氣地說道:「你可以幫我這個忙嗎?」

   「我想要請你,毀去這個太過無聊的世界。」



03


   迪諾的微笑很冷,那句話不是單純的玩笑,也不似刻意試探,白蘭沒有立刻答覆,對方也不急迫,兩方都知道這不是一件即刻就能拍板作下的決定,只要白蘭一點頭,黑手黨維持了十多年的虛偽平靜頓時毀於一旦,整個義大利,甚至歐洲以外的勢力都將遭到波及,混亂在所難免,更嚴重的,則是可能席捲世界的血腥行動。
   他沉默地送走了迪諾,這次難得沒有握住男人的手的慾望,他們都需要仔細思考條件之後的後果與犧牲,夜裡的月光很亮,明晃晃的將別墅前的路照得一片清晰,男人站在自己的紅色跑車前,流線型的車體很漂亮,朱紅色的車漆更是亮眼,白蘭看著迪諾一個人坐進車中,表情複雜地瞄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你可以自己開車了,什麼時候的事?」白蘭頗有深意地看著迪諾,他發動引擎時的俐落動作怎麼看也不像是那個沒有了部下在身邊就毫無用處的首領,「什麼時候你已經可以獨立自己一個人,不需要家族的輔助了?」
   迪諾輕輕撇頭想了想,無所謂地說道:「應該是最近吧?人總是要改變的,你說是不是?」
   他的回答讓白蘭勉強笑了出聲,附和地說了聲對,其實白蘭心裡覺得這真是個糟糕的藉口,誰也不能改變的這麼快,一下子就克服長久以來困擾自己的體質。
   
   短暫的問答並沒有讓迪諾動搖,他只是從半敞的窗戶中伸出手,攬住白蘭的指尖,又再度勾起唇角,這回他的笑很乾淨,帶著點孩子想要討糖吃時的撒嬌神態。
   「希望你能答應我,這交易無論對白蘭你個人、還是傑索家族,都有很顯著的好處,請好好考慮吧。」迪諾在對話中刻意忽略了與彭哥列作對的危險性,白蘭注意到了。

   「……我會仔細評估的。」
   白蘭一直等到火紅的保時捷揚長而去,才臉色陰沉的轉身走回別墅裡,這時候就覺得這棟昂貴的巨大火柴盒太過冷清,沒有開燈的角落很暗,他突然打了個寒顫,坐在沙發上死命盯著酒几上那杯睡前酒,方才迪諾婉拒了他為他倒的紅酒,桌上除了另一個空酒杯以外,就只剩還有點餘溫的沙發能證明他曾經來過。
   他用手支著額頭,知道對於今晚這件事,最好的方式就是假裝迪諾從未來過,去沖個澡,好好睡上一覺,明天繼續照常經營自己的家族,但是情感上卻不能做出這麼理智的決定,白蘭想知道究竟在迪諾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才能讓一個人丕變成如此扭曲的形體。

   白蘭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一條線索。
   迪諾曾經告訴他,因為壓力與睡眠不足的關係,他有定時造訪心理醫師,偶爾請醫生開開藥,談談家族的近況來紓解肩上的重擔,那時候白蘭對於這種行為只覺得相當常見,以往肅清內部或在敵對地盤大開殺戒的那些日子裡他也需要靠藥物入睡,安眠藥是他的夜間良友,當然隨著近幾年來位置越做越穩,白蘭已經漸漸不需要那些東西了。

   但是迪諾卻需要,那個據說手上只曾經無可避免地沾染過幾滴血,氣質乾淨的渾然不像黑手黨的男人,竟需要一個私人的心理醫生,這件事此刻想想有幾分蹊蹺,白蘭的腦中驟然出現了一個極其可怕的推論,或許不是「那個」迪諾需要,而是他今夜看到的這個迪諾。
   更或許,迪諾不是最近才克服了廢柴般的終極BOSS體質,白蘭一直覺得那種體質很不可思議,就像是心理催眠似的,並不是這幾個月發生了什麼突發事件讓他能夠獨立,而是那種體質其實從來不曾存在,都是偽裝出來的。

   真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白蘭蹙著眉,撥了通電話給辦事得力的屬下,讓他查出迪諾曾說過的心理醫生的下落。
   那個新加入傑索家族,叫做入江正一的青年手腳很快,一下子就透過電腦與駭客入侵行為在某家私人醫院找到了迪諾的看診紀錄,順藤摸瓜地調出所有有關那名醫師的資料。

   「白蘭大人,您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啊?」入江咕噥著抱怨道,不過還是認命地唸起手邊的資料,「約瑟夫‧G‧格羅醫師,哥倫比亞大學心理系博士,任職於XX醫院──」
   「然後呢,怎麼了?」白蘭聽見入江在電話那端難得沉默了一下,不由得主動開口:「小正,你只要告訴我該如何連絡上他就好。」
   「白蘭大人……我說啊,大半夜的,讓我來查一個死人的資料,不太好吧。」入江望著閃爍的屏幕,上頭有著白髮蒼蒼的醫師被謀殺的消息,他的口氣有點不悅,明明白蘭知道他很膽小的,這下子晚上又不用睡了。
   白蘭聞言,輕輕擰起眉尖,這次沒有來得及回答就掛上了電話,事情彷彿即將明朗,卻又陷入了淖黑的迷霧中。


  04
  
    次日早晨,白蘭從屬下的手中接過一疊關於那個倒楣的心理醫生的報告,檔案看起來很清白,沒什麼可疑的部分,沒有犯過事,也沒跟任何人結仇,照片上看起來五官端正,鼻樑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像是個很標準的菁英。
    但就是這樣才更顯得撲朔迷離,既不是為了劫財,也不為了尋仇,誰會沒事去對一名精神科醫師下手,除非有什麼他查不出來的苦衷,或是動機。
    白蘭再看了看有關警方調查的死因部分。
    勒斃,兇器初步估計為皮革製的繩索,約莫半吋寬的傷口,下手的方式很俐落,握力也十分強,不像是外行人動的手,幾乎在幾秒內就讓這可憐的傢伙頸骨斷裂,白蘭猜測,那人的死狀肯定不好看,脖子在現場時說不定彎得跟垂頸的天鵝般憂傷。
    
    他無可避免地想到迪諾不離身的武器,那條通體亮黑的皮鞭,看鞭寬的直徑也差不多是半吋多,只是他很難想像那樣優雅的男人會親自動手殺人,還動用這麼野蠻的方式,就算要對付這個醫師,頂多一顆子彈也就綽綽有餘了,只是不知道迪諾的槍法準不準,他似乎從來沒看到男人使槍。
    白蘭胡亂猜測了一陣,最後得出的結論只有迪諾有些可疑,醫師的死亡時間剛好是他消失的那段期間,算一算也有好幾週了。
    不過這些預測都是他主觀的想法,因為他覺得這件事與迪諾有牽扯,所以一開始就將所有的不利證據往他身上堆,白蘭苦笑著,他知道自己偏頗了,但又怎麼能不去懷疑迪諾。
    
    正當他繼續想從資料中找出任何一絲線索時,秘書卻用內線電話撥了進來。
    「白蘭大人,今天晚上的餐會,您還會去嗎?」
    「什麼餐會?」白蘭有點想不起來了,他一天收到的請帖多過十幾張,從豪華晚宴乃至私人派對,這些雜務他向來都交由秘書處理,自己倒是沒什麼概念。
    「是加百羅涅的迪諾先生主辦的,目的是在為家族新贊助的孤兒院作募捐,之前您好像有點興趣,所以……」
  
    白蘭想起來了,他記得自己收過這麼一張帖子,男人雖然是黑手黨,不過也很熱心公益,若換在別人白蘭一定會嗤之以鼻,不過由迪諾作來,雖然天真的可笑,卻讓人討厭不起來,白蘭接到請帖時著實考慮了一陣,最後還是輸給了想見他的慾望。
    那時候,似乎是在迪諾失蹤以前不久。
    這次幾乎是沒有多加猶豫地,白蘭直接吩咐讓秘書準備晚上的行程了。
  
   
    因為是以私人名義的舉辦的募捐晚會,宴會並不特別豪奢,不過與會的都是赫赫有名的黑道大佬,很意外的,彭哥列那一幫人竟沒有在邀請名單中,會場裡也沒有看到迪諾疼愛的小師弟的身影,白蘭舉著高腳酒杯,晶瑩的酒液晃漾著,他迅速閃過一些亟欲與他攀談的人們,走到了迪諾身前。
    他正在跟另一個人談笑風生,今天一襲剪裁合身的白西裝將立體的輪廓襯得更為深邃,細緻的金髮被整齊地梳理到耳後,瀏海只留了一綹在額前,看起來多了幾分成熟,與一個成功男人該具備的穩重。
  
    迪諾一看到白蘭,立時揚起一抹熱情的微笑,他匆匆與眼前的人結束並不深刻的話題,隨後轉向白蘭給了他一個溫和的擁抱,猝不及防的,白蘭被與他差不多高的男人拍了拍肩,如同以往一般熱絡,像朋友似的。
    「我沒預料到你會來,真是令人高興呢。」
    「既然是迪諾先生親自邀請的,不來就太說不過去了。」白蘭同樣以虛假的微笑回應,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站在迪諾跟前會充滿著戒備,而不是以崇敬或是想追上他的心理,不過在提防眼前人的同時,卻感受到無可比擬的刺激。
  
    在兩人閒適的對話之間,穿著高雅晚禮服的女侍拿著募捐的箱子穿梭在人群中,也經過了白蘭和迪諾的身旁,白蘭毫不猶豫地掏出西裝上衣裡頭的支票簿,簽出一筆頗為可觀的數字,直接扔入募捐箱裡。
    迪諾感激地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白蘭卻先一步阻住他的話,悄聲附在男人的耳邊,趁沒人注意時咬了那小巧的耳骨一下,語帶曖昧。
    「我捐了這麼大筆的支票,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與主辦人單獨談談?」
    他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被動地任由迪諾擺佈,要比冷酷、狠戾、笑裡藏刀,白蘭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人,更何況陪迪諾玩這場賭命的遊戲也不是無利可圖,他想擁有的、渴望的,或許能一次獲得。
    只是代價他不一定支付得起。
  
  
05


  不出乎白蘭的意料,迪諾嘴角含著意味深邃的笑,直爽地答應下來,他帶著白蘭往樓上走去,與大廳的喧鬧不同,狹長的走廊上靜悄悄的,連踩在長毛地毯上的悶響都聽得清楚,似乎穿過了蜿蜒的樓梯後,兩邊就是迥然不同的世界了。
  迪諾用鑰匙開了一扇門,撲面而來是書齋裡特有的一股氣息,像是積疊已久的文卷發霉的氣味,但又揉合了特殊的檀香,嚴格說來並不難聞,不過白蘭卻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房間好久沒用了。」迪諾瞧見他的表情,隨口解釋著,將人領進書房裡離門最遠的位置,「隨意坐吧,找我有什麼事嗎?」
  白蘭胡亂寒暄了幾句,隨即立刻切入正題。
  「是這樣的,我最近晚上常失眠,之前迪諾先生不是說過有定期去看心理醫師嗎?」白蘭先按兵不動,拋出一句開路用的試探,「不如推薦你的那位給我吧,好像是叫做什麼……約瑟夫‧G‧格羅醫生是吧?」

  他的本意是看看迪諾聽到這個名字後會有什麼反應,沒想到男人連眼也不眨地,直接嗤笑了出聲,他就坐在白蘭對面,俯身時膝蓋不經意地擦過白蘭,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近得連微醺的酒氣都嗅得到。
  「你笑什麼?」
  「既然連名字都查出來了,沒道理不知道那個格羅醫生的死訊,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裝成這副德性呢?」迪諾的眼角沒有笑意,他將手放上白蘭的膝間,語帶挑釁,「既然要跟我談,總得有些決心,混黑手黨的都該有決心玩次大的,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家族一輩子都是二線角色吧?」

  「這不是我要討論的重點,你殺了那名醫生嗎?」無視眼前人陌生的態度,白蘭正慢慢將談判的步調拉回自己這邊,迪諾畢竟還有依賴他的地方,少了白蘭,他的計畫也不可能順利進行。
  「我沒殺他。」迪諾的臉色自然的沒有一絲破綻。
  「我看得出來,你在說謊。」微笑著,白蘭這次終於主動出擊,他驟然用力揪住迪諾的領子,將那身優雅的西裝扯得變形,「我討厭會說謊的嘴,不如這樣好了,我換個問題,再給你一次機會,迪諾先生,你為什麼找上我?」

  就算沒有那終極的BOSS體質礙事,迪諾在體力與武力上還是稍遜白蘭一截,他被制得動彈不得,頸子被領帶勒得生疼,連呼吸都困難起來,迪諾急喘著氣,想呼吸到珍貴的新鮮空氣,但是白蘭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說謊、隱瞞,迪諾先生,這樣倔強的你真的很能挑起人的怒氣。」他鎮靜地說道,「不如我幫你說說好了,找上我,單純是因為看出我對你有點不一樣的情愫,覺得我好控制,是吧?」
  迪諾沒有回答,因為他正忙著掙扎,白蘭放開了他的衣領,卻用更大的氣力將他摜倒在地上,巨大的衝擊讓迪諾疼得兩眼發昏,他狼狽地想坐起身來,白蘭在空隙間早已壓在他的身上,冷冷地剝開他的長褲,黑色的西裝褲質料很滑,解開皮帶後就相當容易褪下,暴露出那雙保養良好的腿,白皙的肌膚即使在不夠明亮的燈光下也很顯眼。

  事已至此,迪諾突然停下一切掙扎,平靜地看著白蘭,方才的氣急敗壞就像是一場戲。
  「我不認為你是能輕易駕馭的對象,但是你很有用。」
  「怎麼說?」白蘭饒富興味地問道,從來沒人這麼直率地想利用過他。
  「你夠聰明,能力也強,更有野心,只是缺乏引導你往上爬的媒介,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有我給你的情報與資源,你絕對不會放過,不然就是個傻瓜。」
  白蘭聞言停了半秒,重新打量起迪諾的這張臉。

  微捲的金色波浪半覆蓋住那對淺琥珀色的瞳子,因為方才的掙動而泛起紅暈的雙頰,略嫌薄情的唇,以及堅挺的鼻樑,怎麼看都像是他深知的那個迪諾,但卻又是這麼的不同,雖然少了那種溫煦的,充滿暖意的氣質,這無疑還是個十分有魅力的男人,從他骨子裡滲出的瘋狂更為這份魅力增添幾分神秘。
  白蘭終於微笑了,他當初在來之前就想好了答覆,迪諾的確很瞭解他,方才刻意製造出來的混亂也不過是想試探他,如今沒有這種必要,不過另一種需要卻浮上了本能的神經末梢。

  「你說得沒錯,不過除了情報與資源以外,你是不是還能給我另一樣我想要的東西呢?」他將指尖曖昧地滑過迪諾的襯衣,沒有忽略現在被壓在他身下,剛才還在侃侃而談的男人,正赤裸著下半身。
  迪諾領會了過來,他這次並沒有笑,但是眼神卻漾起惑人的水波,邪魅得可怕,彷彿寄居在他體內的不是人類的靈魂,而是披著漂亮外皮的魔鬼。
  「任君處置。」他不卑不亢地說著,一絲猶豫也無。

06


  這乾脆的答覆也在白蘭的意料之中,迪諾向來不是個矯揉造作的男人,即使以前也是一樣,說一是一,從來不曾對自己的決定感到動搖,白蘭欣賞的也就是他這份堅定不移的信念,以及與那種強韌不同的,心裡一點柔軟的善意,那些特質都與他遇過的黑手黨不同,但又格外吸引人。
  白蘭是個自我中心主義至上的人,對於不為自己所愛,沒有興趣的,一律冷淡以對,不過一遇上迪諾他就失去了那種像是隔了層薄膜在看人的距離感,連白蘭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怎麼對上這個男人後一點原則也沒有,步步退讓。

  就連這次應允參與那瘋狂的計畫,也不純然是為了短期搆不著的利益,白蘭知道自己將冒著極大的危險,無論迪諾想要求的是什麼,都不是他輕易給得起的。
  毀去這世界的平衡談何容易,首先要面對的就是目前獨霸黑手黨的彭哥列家族,為了男人的一句無聊就飛蛾撲火的他,簡直傻透了,不管用任何藉口都遮掩不去的事實讓白蘭不由得苦笑著。
  但是他只是想看看,迪諾會走到多遠的地方,就算是被黑暗侵蝕的男人,畢竟本質還是相同的,他也不願將好不容易得到能接觸迪諾的機會白白放走。

  俯下身凝視著迪諾的冷靜表情,白蘭用食指輕輕刮過他的臉頰,他很期待看到將這副面具剝除後的真實,纖細的指尖一路滑下,直到迪諾的鎖骨前才停下。
  「自己把衣服脫了。」他高高在上地說道,也只有這種時候才能顯得出半點得意來。
  或許是因為談好了條件,迪諾連抗拒猶疑的小動作也沒有,坦然得好似早已習慣這種事,他從地毯上撐起身來,下半身的長褲已經被白蘭扯得爛爛皺皺的,他索性直接從領帶開始解,一吋一吋,線條優雅的胸口底下隱約浮現出肋骨的形狀,挑剔的來說是有點嫌瘦了,不過在呼吸起伏間那具裸露的身體卻又透出幾分性感來,與最豐盈的美女的風韻比起,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蘭的聲音變調了,帶著一絲急促的催促,雖然臉上還帶著鎮定的微笑,不過從吸氣聲聽來就知道他已經被本能驅使著,就算頭腦維持冷靜,身體卻要做出背叛的行為來了。
  他將迪諾拉到身邊,與衣冠楚楚的白蘭相比,遍身不著一縷的迪諾看起來很單薄,好像一折就斷,纖細的腰肢被摟著,布料與肌膚摩擦的感覺讓迪諾也躁動起來,他反手撐住白蘭的肩膀,形成他俯身站著,白蘭則是半跪在地毯上的姿勢,迪諾的胸口就貼在白蘭的唇邊,只要輕輕一動就會被擦過。

  「接下來你想要我怎麼做?」微側著頭的男人輕聲問道,白蘭的吐息噴灑在胸前的敏感處,酥癢得有些難受,他不著痕跡地往前偏了幾公分,那一點陰暗的渴望卻沒有被滿足。
  「這種事有需要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嗎?」白蘭似乎覺得好笑,用力伸手擰了那柔軟的突起,他能感受到迪諾渾身在戰慄,赤裸的身體什麼也遮掩不住,「瞧瞧,才不過剛開始,下頭就挺起來了。」
  下流的調笑內容無疑與他的美豔形象不符,不過在這種時候,不協調的倒錯感反而成為挑情的最佳工具,迪諾輕輕笑著,原本的疏離感與那種被黑幕籠罩的氣息被這麼一笑沖淡了不少,白蘭突然有種錯覺,站在他眼前還是那個帶點天真傻氣,卻又叫人放不下,忘不乾淨的男人。

  「就這麼笑著,不要停。」
  白蘭的臉色驟然沉得陰陰冷冷,他將迪諾推回地上,摔得狼狽的男人雙手撐著地,還在暈眩時身後已經有人從上方壓了下來,沒有前戲、沒有溫柔的撫慰,兇猛的肉刃就撐開內壁,像一柄匕首似的血淋淋劃開柔軟的肌理,迪諾哪裡還有餘裕去笑,他痛得滿臉冷汗,沁進汗水的眼睛刺痛著,到後來也不知是汗還是淚,都揉合成一團了。


07

  在這淒慘的可憐之中,渾沌的思緒卻在痛楚裡越見清明,迪諾忍著痛將手向前伸去,搆著白蘭的頸子,鈍裂的痛楚讓他的表情顯得十分扭曲,甚至是卑劣的。
  「真可憐,你一定很討厭現在的我吧?與你想像中的,大概完全不一樣呢。」迪諾親暱地說道,內容卻一點也不留情,權當是讓他深以為自己要痛死了的報復。
  傻子才看不出白蘭以前跟在他身後的那股癡勁,而他當然不傻。
  
  白蘭心裡一緊,突然浮起一股想掐死眼前的人的衝動,差點讓他按捺不住。
  不過,這畢竟是同一個人,無論骨子裡爛成了什麼德性,心靈有多麼污穢,都還是那個讓他無可抗拒的迪諾,白蘭恨恨地咬住身下人的咽喉,表皮被齒尖穿透滲出的鮮血,讓迪諾痛苦地嗚咽出聲,攬著白蘭的頸子的手也頹然鬆開了。

  「喂,會留下痕跡的。」迪諾沉聲警告著,那塊位置即使拉高領帶也擋不住,他可不想這麼早就曝光在有心人的眼皮底下。
  「那又如何,反正誰要看就讓他們看去。」雖然這麼說,不過白蘭還是聽話地將牙齒挪移到肩胛骨周圍,細細磨蹭著,身下的動作也放輕了許多。
  迪諾畢竟不像他曾經狎玩過的那些身經百戰的MB,包裹著他的細緻肌理很緊,雖然有血液的潤滑,不過咬著牙隱忍著痛的模樣也叫人很不忍心,他將手往下伸,一把捋住迪諾的要害,頹縮下去的器官在他的手中起初沒什麼反應,白蘭微微一笑,用拇指從根部開始撫慰,不輕不重的力道,迪諾仰躺著,睜著還帶有幾分怒意的眼瞪著白蘭,不過臉卻慢慢緋紅起來。

  每當白蘭的指尖滑過滴出濕滑水珠的頂端,男人就會驚喘一聲,露出可愛的表情來,方才大膽放話讓他任君處置的那個壞心眼迪諾好像一下被扎破的氣球,咻的一聲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這樣很舒服吧,應該已經不會痛了。」將他的反應盡數收入眼底的白蘭摸了摸迪諾汗濕的臉頰,眼帶笑意地說道,「現在總可以快一點了吧?我本來不想浪費太多時間,不過既然是迪諾先生跟我的第一次,拖久一點也是應該的。」
  說完後,他促狹地彈了彈脹大的前端,惹來迪諾怨恨的一眼。
  「要怎麼做,隨你便。」迪諾半自暴自棄,半賭氣地回道,卻不是真的生氣。
  
  白蘭也知道他這時候的微妙心理,愛憐地吻著他的額頭,像是在哄小孩一般,他挺進又抽出的頻率拖得長了,一下下撞擊也不那麼難以忍受,快感慢慢透過體內的某一點湧了上來,迪諾細細呻吟著,白蘭的確沒有太過分,但他刻意放緩的律動反而能挑起一種令人羞恥的不滿足。
  迪諾正想叫他快些,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熟悉的,卻帶著猶豫的低醇男聲。
  「首領……您在裡面嗎?」是羅馬利歐的聲音,「波德家族的負責人想找您談一筆生意,不知道您……是否有空?」

  也不知道羅馬利歐聽到了多少,不過他想必知道白蘭也在房間內,所以才語帶保留。
  迪諾臉色一冷,他差點都忘了現在還在自己主辦的慈善餐會中,從白蘭開口邀他上樓也差不多過了四十來分鐘,主人消失了這麼久,羅馬利歐上來找人也是應該的,是他疏忽了,原本以為只要談妥了條件就能讓白蘭安心,沒想到居然延燒成一發不可收拾的烈火。
  「快放開。」他悄聲朝白蘭命令道,不安分地掙扎了起來。
  「現在?不嫌太過殘忍了嗎?」白蘭低低笑著,渾然沒有要被發現的緊張,在他看來,處於這種處境的迪諾才該緊張,他要做的不過是靜待著看好戲,順便看看被壓在身下的男人會採取什麼應變措施,「不如,你叫他走吧?」
  他又挺進了幾吋,迪諾哆嗦著咬牙切齒,但是也知道今天白蘭不會這麼容易放他離開。


TBC......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XDSDHD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