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標示上的山亮是因為如果寫黑x川肯定有親會弄混,要是踩到雷就不好了
不過內文是黑崎xLF中的及川宗佑,寫成山亮應該也行,反正就是這兩人演的萌角色XD
  
  
  《交錯盲點》
  

Ch.1  

  沒有止盡的痛楚,沒有逃脫的空間,四面八方像是一團窒悶的黑暗,連呼吸的能力都變成奢侈,胸腔隨著吐息的頻率傳來劇烈的鈍痛。
  牆邊被打碎的香精燈也無法遮掩住的血腥味,是一束籠罩空氣的大網,團團將在地上交纏的兩個身影包圍住,窗簾外隱約能透進路燈的光線,將被壓制在地毯邊的男人照得朦朦朧朧的,痛苦的輪廓卻扭曲得一清二楚。
  
  黑崎怔忡地勒著他的頸子,隔半晌才頹然放下,幾秒鐘的蠻勁就在那塊不常照射到陽光的肌膚上製造出醒目的指痕,十道交疊的紅條紛亂散佈在蜜色的頸邊,做出這種暴行的黑崎卻依舊是茫然的,甚至比蜷曲在他身下的男人更為倉皇。
  
  「及川先生……宗佑……」黑崎反反覆覆喚了好幾聲,男人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被搖晃了幾下也毫無反應。
  他壓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理智全失,失神的視線逐漸凝聚在來拜訪時帶來當伴手的一袋水果,塑膠袋的底部已經在扭打時破了一個洞,一盒草莓被擠壓得變形,順著袋沿滴落下紅色的汁液。
  
  記得自己拿著鑰匙打開了公寓的門,鑰匙是認識了及川一段時間之後,男人親手給他當作備用的,黑崎卻喜歡先按門鈴等候他為他開門,他在細節上總是有著自己的堅持。
  今夜是因為遲遲沒有回應,隔著門扉又傳來爭執與摔碎器皿的聲響,他才主動扭開門鎖,擅自進入那個滿地狼籍的屋內。
  
  黑崎知道及川有個叫做美知留的女朋友,提起她的時候那對黝黑的眼珠會黯然下去,但在說到她會回到自己身邊時他的微笑卻又有種莫名的篤定,像是中癮了一般的奇異信心。
  
  那種眼神,黑崎曾經在無數人身上看到過,被詐欺師欺騙之前,那些在走投無路的狀態卻有想藉著借款而翻身的人們,總流露著這種脆弱的自信,當騙局被揭發之後才懂得絕望。
  
  絕望時,人類會醜態畢露,有的會咽咽哭泣,有的會瘋狂叫罵,也有的會因為身處絕境而作出無法挽救的決定。
  就如同他負債累累的父親一般,親手殺了家人,一刀一刀地,沾了滿地的血的現場,已經不能稱之為家了。
  
  而及川在俯視著被他毆打在地上的纖細女性時,眼神也是那般的沉,彷彿失去了全世界的光彩,憤怒的神情卻像是要哭泣一樣,絲毫不像黑崎在酒吧認識的那個及川宗佑。
  
  男人或許是太投入那個殘酷的狀態,連黑崎走近玄關時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只是一個勁地說著我不准你離開我,不准不准不准。
  
  他重覆了無數遍,哭泣的女人卻只是搖著頭,也不知道是單純抗拒著他的暴行還是承諾了不會離開,沒有得到確切答覆的及川焦躁地咬住嘴脣,似乎思考良久,才轉身去廚房中拿了一柄短刀出來,將鋒利的刀刃對著驚呆的女人。
  
  黑崎痛苦地回想著,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及川的身影與記憶中的父親重疊了,讓他失去了一切理智,黑崎還記得自己衝上前去扯住了男人的衣領,大聲叫著妳給我快走,自己則是抱著瘋狂掙扎的及川滾落地上。
  
  搧了還拚命想挽留女人的及川幾巴掌之後,黑崎模糊的印象是他被他狠狠地在肩頭咬了幾口,扭打成一團的兩個男人都想壓過對方的力量,而後清醒過來時,及川的身上已經印滿淤青,襯衫也被撕裂開來,看上去簡直是慘不忍睹。

  
Ch.2
  
  極端的暴力之後是讓黑崎深刻後悔的結果。
  倒臥在地上的男人雙腿被扯至兩側,隱蔽的下身也沾滿了紅紅白白的液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任何辯解都是多餘的,黑崎懊悔地鬆開及川破碎的身體,小心翼翼地將半昏迷狀態的男人抱到淡雅的浴室中。
  
  黑崎從來不知道憤怒也能催化情慾。
  第一次在那間酒吧看到及川,獨飲的背影的確觸動到他心中同樣孤獨的某一處,不知為何就主動前去搭訕,將被烈酒醺染上七分醉意的男人帶回自己的公寓。
  或許在初遇的時候,他就已經湧起了想擁抱這個人的衝動,只是一直壓抑著齷齪的心思。
  
  他很少讓人進入自己的空間,詐欺的道具也都鎖在房間內,那夜卻抱著及川宗佑在沙發上睡了一宿,什麼也沒有發生,兩個男人像是久違的死黨一般,黑崎靜靜地聽他說著他的情人,安慰著像個孩子般泣不成聲的及川,自己則是輕啜著啤酒,醉了就一起蜷縮在沙發邊。
  宿醉後的隔日,明明是才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陌生人,卻已經有種莫名的默契。
  當然,及川還是不知道黑崎的真正職業,還以為他只是自由業的社會人士。
  
  外表看來像個端麗優等生的及川清醒過後,雖然恥於自己昨日的醉態,但已經褪去了冰冷的外殼,對黑崎也益發的親熱起來。
  他甚至幫向來只有泡麵果腹的青年作了一頓早餐,之後分開的兩人也時常有聯繫,總會一起相約喝點小酒,或者是去看場新上映的電影。
  
  黑崎漸漸知道及川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一旦侵入了他的個人空間,讓他放下一部分的情感,他就會開始依賴著那個人,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都一樣。
  他覺得自己與及川有著奇異的緣分,第一眼看到時就有著無法言喻的熟悉,與自己十分相似。
  
  之後男人對他越來越信任,甚至半開玩笑地交給他自家的備用鑰匙,一個禮拜中總有三天兩人會一起在及川的家裡度過,剩下來的四天則有一半時間在黑崎的公寓中。
  也越來越少聽到他提起那個女人了,黑崎不由得陰暗地想著這是個好現象。
  
  但是一個月後的今天,卻居然目睹了一向優雅有禮的及川在毆打自己的「前」女友,黑崎以為那個叫做美知留的女性已經完全消失在及川的生活中,為什麼又突然回來?
  看她那個樣子,似乎過去也曾經遭遇過同樣的暴力,普通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該躲得越遠越好,她居然還會回到及川身邊,無論目的是什麼,黑崎都覺得莫名其妙。
  
  這整件事透著一股窒悶的氣息,他一時半刻也無法釐清自己的想法。
  黑崎半跪在浴室的瓷磚上,邊想邊探著浴缸中的水溫,他先輕輕地剝去男人身上的碎裂襯衫與長褲,再拿一點溫水澆在他的傷口處,動作放得格外的柔緩。
  
  但是股間被熱水刺激時傳來的疼痛還是讓及川不安地掙動了下,雙手恐懼地抓著任何能抓住的物體,像是最後一塊救命的浮木般不肯鬆開。
  黑崎垂眼望著地上滴落的液體,被水暈開的血跡看上去很淡,不過依舊怵目驚心,愧疚感與矛盾緊緊地攫住了他的心臟,他這時才知道他有多渴望這個人。
  
  現在想想,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
  只是他用了最差勁的舉動來實現心中的妄想,而自己的對象也不是如想像中一般美好。
  
  他低頭摸了摸及川淚痕猶濕的臉,即使知道他是個會打女人的差勁傢伙,自己還是放不開這個脆弱又極度害怕寂寞的男人,想緊緊地抱住他告訴他一切都會過去的。
  就連他今夜施予他的血腥惡夢,也一定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化的,黑崎如此希望著,卻又不由得譴責起自己的卑鄙期待。


  Ch.3
  
  
  及川卻不知道他的心理掙扎,受傷的男人難受地在黑崎的懷中蹭著,被啃咬過的每一吋肌膚都刺痛的不得了,在溫水淋上時會疼,被冷風一吹倒是緩和許多,但緊皺著的雙眼也隨之睜開,黝黑的眼珠霧霧的,咕溜溜地轉了一會兒之後又受驚的轉開視線,蒼白的雙頰頓時湧上兩朵紅暈,也不知道是難堪還是羞恥。
  
  這樣的反應還不至於太絕望,黑崎原本以為起碼臉上會多幾個巴掌印,弄不好當場被踢出門也說不定,但是一個一百七十公分高的男人垂下頭,像隻飽受欺凌的小兔子的模樣,卻叫人同情的恨不能直接將他擁入懷中再好好的疼愛一番。
  
  當然剛做錯事的黑崎絕不敢造次,他只是用手中的花灑輕輕澆在被掐得又紅又腫的肌膚上,口中還低聲哄道:「別怕,一下下就好了,不疼的。」十足像是在安撫個小娃娃一般,他卻絲毫不覺得彆扭。
  
  似乎是被他低醇好聽的嗓音給蠱惑住,及川坐在浴池邊,終於肯微仰著頭將眼神對上黑崎的臉,只是臉色還是凝然著,他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對自己施下所有男人都無法忍受的暴行的人,再像過去一般是絕無可能,但真的要狠下心喝斥他又有些猶豫,若是黑崎走了還有誰會來陪他,美知留離開後,一個人孤零零的感覺畢竟不好受。
  
  「你……」他遲疑著開了口,卻接續不下後面的句子,隔了幾分鐘之後,才在黑崎耐心的等待中說道:「你還是……走吧,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說完之後沉默地將手指從黑崎的手中抽出,瞬間失落的溫度讓人心裡頭不由得一顫。
  
  在接觸到那溫暖的擁抱之後再甩離的感覺,似乎比身體的疼痛還更劇烈,及川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一時之間五味雜陳,但叫黑崎留下來的這種丟臉事他也辦不到,只能呆呆地盯著他,也不親自將人給推出門。
  
  近距離觀察那張端正的臉,那些複雜的心裡掙扎都被黑崎收入眼中,相處下來的這幾週他對這個男人的弱點也摸了個大概,及川其實是十分害怕寂寞的人,外表冷硬但內心卻柔軟無比,那個叫做美知留的戀人本來是他緊緊抓住的浮木,現在一旦飄蕩走了,及川也肯定承受不住。
  
  黑崎了然一笑,他這些年在地下的圈子打滾熬過來的經歷可不是假的,一眼就能看出及川最脆弱的一點,就像詐騙白鷺一般,只要往最毫無抵抗的死穴著手,任誰都會有動搖的時候。
  
  而詐欺這種事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般,欺騙人的金錢,也與欺騙感情差不了多少,一樣都是要人掏出自己珍視的東西,也難怪這世界上愛以婚姻當騙局的紅鷺如過江之鯽,剛好是兩樣都騙,也不算吃虧了。
  
  黑崎再度牽起男人的手,保養得宜的指節間一點粗繭也沒有,這次及川沒有奮力地甩開他的桎梏,眼神明顯軟化下來,咬著的下脣也漸漸鬆開,浴池中的水不知何時已經冷卻下來,但是兩人仍然在無聲的對視,直到黑崎低低的柔聲啟口。
  
  「我不要走,就這麼陪著你,好嗎?」他將那具赤裸冰冷的胴體納入自己的懷中,胸膛間的心跳聲驟然加劇,也不知道是誰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一定不會拋棄你,讓你失望,因為我喜歡宗佑先生……」
  
  這一句句的囈語未免太過溫柔,對一個恐懼孤獨的人來說簡直是致命的吸引,在耳邊的呢喃聲讓及川不知所措起來,連耳垂都泛起淡淡的粉紅。
  他沒有出聲,卻也沒有拒絕,於是在耳畔的嘴脣逐漸得寸進尺,細細碎碎的吻隨之落在柔韌的頸邊與鎖骨,像是挑逗,也像是撫慰,麻癢的感覺讓及川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Ch.4
  
  
  他方才被侵犯時連一點快感也沒得到,現在像是要補償之前的粗暴似的,黑崎只是一個勁地逗弄他的慾望,自己卻沒有進入那窒熱的體內,看上去忍耐得頗為艱難。
  在男人的默許下,黑崎迅速地用手幫他捋出了白稠的液體,用水柱一沖很快就稀釋到排水口去,及川宗佑的雙眼因為高潮而濕潤的厲害,但哭過的淺紅眼角卻並存著性感與脆弱,讓黑崎差點按捺不住。
  
  「宗祐先生好可愛……」
  「……」在說什麼呢,笨蛋。
  及川想這樣回嘴,還沒決定要徹底原諒黑崎前他依然不發一語,不過冷凝著的表情已經融解不少,連一點讓人畏懼的殺傷力都沒有。
  
  既然發生了親密的關係,就算是半強迫半誘惑的,黑崎還是就此改口,直呼及川的名字,拚命宗佑宗佑的喊著,只除了加在後頭的敬稱還是不變以外,態度已經像是在對待戀人般親暱了。
  
  兩人在浴室裡胡鬧了半天,或者更該說是黑崎在想方設法地逗他開心,男人則是扭過頭去彆扭著不作聲,只有鬧的過火時才會哼唧兩聲,直到蒸氣散去的浴室開始降溫,黑崎才微笑著拿過一旁的浴巾幫男人擦乾身體與濕漉的黑髮,與宗佑身高相仿的他當然不可能用公主抱將人帶回臥室,乾脆牽著他的手也一樣,併同從短短的一段走廊走回主臥房。
  
  不可否認,這種被人無微不至地照顧寵溺的感覺真的很新鮮,宗佑雖然疲倦的不想說話,最後在黑崎幫他關上床側燈,又在他額頭前吻了一記時,低聲道了句晚安。
  正在調整枕頭與棉被的位置的黑崎愣了一下,幾秒鐘之後才憋下開心的笑意也說著晚安。
  
  終於得到一聲回應的他太過興奮,除了幾欲要衝破胸腔而出的喜悅之外,睡意同時一齊被沖刷而去,他掩著被子隔了好久才睡著,在他身旁的宗佑雖然覺得整晚突發的意外太多,想好好來釐清自已的思緒,奈何折騰了大半夜的身體卻沉重不已,很快就墜入夢鄉之中。
  
  一起共用一張雙人床之後才發現,宗佑睡覺時有許多小習慣,不但會不耐煩的踢開棉被,覺得冷的時候又會緊緊偎縮在身邊的人體暖爐旁,越靠越近,讓黑崎差點忍不住乾脆想摟著他睡。
  不過等過了一陣子之後,又像是嫌熱似的把黑崎給推到旁邊,自己扯過別人那一角的被單裹在自己身上,但這次倒是睡得安穩了,一動也不動的躺臥著,安靜的讓人幾乎懷疑他是不是沒在呼吸。
  
  黑崎側過身去靜靜地欣賞他的睡顏,兩人肩併肩的溫暖帶來無比的安心,他小心翼翼地從宗佑手中拉起棉被的一角,象徵性的蓋在自己的半邊肩膀上,雖然沒什麼避寒作用,不過他卻噙著嘴角的微笑,也慢慢安穩的睡去。
  
  結果隔天早上,兩人都一齊受到不顧身體的苦果,黑崎還只是有些著涼,既受了傷又泡在涼水裡的宗佑卻嚴重發起高燒來,前陣子才大病初癒的他壓根受不了這種折騰,躺在床上連翻來覆去都辦不到,癱軟的像團爛泥,連喝水吃藥都得黑崎攙扶才勉強能坐起來。
  
  「燒到三十九度半了,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好吧?」黑崎拿出溫度計看了看,擔憂地說道。
  「……不要。」
  「不可以任性,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話雖如此,但看到宗佑固執的眼神他還是硬不下心腸,只好去矮櫃裡翻找出現成的藥包,和著水一口一口的餵給病懨懨的男人。
  
  好不容易餵完藥,又哄著他喝下一碗外賣買回來的熱湯之後,黑崎便起身去幫他向工作單位打電話請假,等到從客廳走回來時宗佑已經緊緊抱著身邊的枕頭半昏睡過去,鼻息還算均勻。
  黑崎索性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他身邊,安靜地看護著他,不時幫著將冰枕給換掉,或者是擦擦額頭沁出的汗水什麼的。
  就這麼寧靜的過了一整個下午,也絲毫不覺得膩煩。
  
  
    Ch.5
  
  
  等到夜深如水時,宗佑才在暖烘烘的被中燥動幾下,也一併驚醒了在床榻邊不小心睡著的黑崎,兩人都是一臉萎頓樣,尤其是還在發燒中的宗佑,臉色更是潮紅得異常。
  從朦朧的睡眠中恢復精神的黑崎望了望手錶,也差不多是可以再服一次藥的時間。
  
  「餓了嗎,要不要再吃點什麼?」
  宗佑勉強地看了一眼床邊的外賣塑膠袋,他向來吃不慣外面的食物,一有空就自己下廚,但是對於黑崎這個光是吃泡麵就滿足,除了泡麵也不會其他料理的人來說,要他煮點病人適合吃的東西也太為難了。
  
  「我自己去煮。」除了早晨的一碗熱湯以外,空蕩蕩的胃裡頭什麼也沒有,宗佑皺著眉頭想弄點稀粥來吃,但是才剛用軟綿綿的手掀開被單時就被黑崎一把抓住。
  「不行,待會兒在廚房出什麼事該怎麼辦?病人就是要乖乖的睡著。」黑崎半強硬半軟聲地讓他乖乖躺回床上,自己則在冰箱裡翻翻找找,最後還是決定在水果籃裡頭揀幾顆蘋果給宗佑充飢。
  
  切的怪模怪樣,連皮都沒削乾淨的蘋果實在叫人提不起食慾,不過餓得胃都開始發疼的宗佑卻顧不得這麼多,小口小口地咬著脆甜的果肉,偶然抬起頭來時又對上黑崎那灼然的眼神,但這次宗佑卻不再害羞的迴避著,而是半撒嬌地笑著。
  
  「我下次教你把它削成兔子形狀的。」他將蘋果遞至黑崎的面前,「我很會削蘋果喔。」
  像是小孩子在向父母炫燿邀功般的語氣實在很是可愛,黑崎忍不住在他的側臉上啄了一記,這回則成功讓宗佑漲紅了臉,歪頭想了半晌,也將嘴脣湊到黑崎的頸邊輕輕回吻著。
  
  之後還赧然地悄聲解釋道:「親在臉上說不定會傳染……」
  「那就等宗佑先生病好吧。」黑崎指了指自己的脣邊,「下次記得要對準這裡。」
  「……才不要。」
  
  夜裡黑崎也不忌諱被傳染病菌的可能性,堅持要摟著睡的不太安分的宗佑,以免他又踢了棉被導致病情加重,明明是比自己年長一兩歲的男人,不過生起病來卻一付稚氣未消的模樣,這更讓黑崎放不下心了。
  
  「你啊……這麼沒有防備,哪天被別人欺負就來不及了。」
  「……胡說什麼呢。」欺負我的人不就是你嗎。
  
  黑崎說三句他通常只會回一句,但對話依然不緊不慢地在進行,直到關注他身體狀況的黑崎熄了燈,讓宗佑可以多休息一會兒時才安靜下來。
  比他高出半個頭的黑崎擁有強健的胸膛與臂膀,抱著自己時甚至可以感受到堅韌的肌理,隨著他呼吸的起伏而顫動著。
  
  在他懷中的燥熱溫度簡直嚴重干擾睡眠,宗佑勉強闔上眼睛,但耳畔的心跳聲響得叫他心慌,怎麼樣都制止不下,還是後半夜黑崎睡迷糊了將手臂給鬆開,他才得以小憩片刻。
  宗佑不知道自己的體內究竟發生什麼變化,才不過短短兩日不到,就這麼簡單地讓人侵入自己的生活,或許是黑崎本身有種奇特的魔力,很容易使外人信任。
  
  一旦被那雙圓亮的大眼睛望著,似乎什麼要求都能夠答應他,當初給了黑崎一把家裡的備用鑰匙也是同樣的情況,只是拿到鑰匙的青年也沒有胡亂使用,這倒是讓宗佑鬆了一口氣。
  他總覺得這個人的真摯中還帶有一些閃爍著的東西,卻又沒有什麼危險的威脅,即使說了謊言也是被善意的外殼包裹著的。
  
  宗佑牽著黑崎的手掌,朦朦朧朧地回想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連半點破綻也無,逐漸放心下來,他握緊了對方的手,默默地希望這次不會再度被拋棄。
  他實在是害怕,這次若依舊重蹈之前的覆轍,說不定本質懦弱而偏執的自己會從此崩潰。
  愛上一個人,讓對方走入自己的生命中需要的勇氣太多,他一生中能付出的卻遠遠不及。
  
 
  Ch.6
  
  
  不過即使宗佑始終抱持著怕被拋棄的煩惱,到了次日倒是暫時被身邊的動靜給驅散,黑崎一大早自從接了個電話之後,就匆忙從床上爬起來,套上前一晚丟進洗衣機才剛烘乾的長褲之後,充滿歉意地吻了吻被驚醒的宗佑的臉頰。
  頰畔的溫度從嘴脣上傳開,黑崎滿意的看到退燒藥起了效果,宗佑的肌膚也不再那麼燙手,不由得安心許多。
  
  他也不願意在這種關鍵時刻離開生病的男人,但是先前釣到的大魚正等著收網,他昨天一整天為了不打擾到宗佑,索性將手機關機的舉動,似乎讓目標物的白鷺萬分緊張,像是怕好不容易墜入詐欺陷阱的冤大頭跑了,從今天早上一開機之後就接連有好幾個留言轟炸。
  黑崎秘密地撇了撇脣邊的微笑,到底是個不成熟的獵物,盡量都是像這種級數的白鷺,也不知道桂木那老頭是不是情報缺乏到只能拿這些人來敷衍他。
  
  「啊啊,不好意思,工作上臨時出了點問題。」黑崎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不過有一半倒算屬實,「現在臨時叫我去,得先走了。」
  他溫柔地幫宗佑拭去額邊的汗水,似乎是真的很遺憾不得不離開一趟,讓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男人也不好出聲挽留,他靜靜瞥了黑崎一眼,不太有精神地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你多休息一下。」黑崎一身輕便的往門口走去,才幾乎要踏出臥室前卻被男人沙啞的聲音給叫住。
  「晚上……回來吃飯?」
  
  明明只是一個單純的問句,但恐怕連宗佑都不知道自己流露出了多麼可憐兮兮的眼神,黑崎輕輕地彎起了雙眼,正想回去好好給他一個用力的擁抱時,褲側口袋的手機又煞風景地震動起來。
  他只能簡短地說聲好,邊走出門外邊在心裡狠狠地咒罵著那死不識相的白鷺,發誓不額外多敲他個幾千萬勢不罷休。
  
  聽見正門被碰的一聲合上並落了鎖的聲音讓宗佑覺得一陣空蕩蕩的,昨天夜裡什麼也沒吃的胃開始發酸,他不安地坐起身來,知道自己的毛病又犯了。
  他只要一看不見依賴的對方的身影,就會開始坐立難安,恨不得二十四小時盯哨才能放心,這樣的自己一定很惹人煩厭,說不定會把黑崎也給嚇跑……。
  
  宗佑有自信能用手段與暴力將柔弱聽話的女友留下來,但是對於比自己強壯能毫不費力地擁抱他,背景又神秘兮兮的黑崎則是一點信心也沒有,他甚至不曉得笑起來人畜無害的青年在從事什麼樣的「自由業」。
  為了轉移這種不必要的注意力,宗佑乾脆撐起猶覺虛軟的身體往廚房走去,他檢視著冰箱裡頭的食材,但是自從美知留離開後他就不曾獨自下廚,冰箱內除了過期的牛奶與看來不太新鮮的蔬果以外,就只剩下一份放了兩個多禮拜的咖哩。
  
  「啊……」怎麼辦,說好要做飯給黑崎吃的。
  宗佑呆呆地瞇著眼站在一塵不染的廚房裡,用病得渾沌的腦袋思考甚久之後,才決定去最近的超市一趟,他緩慢地換下睡衣,隨意梳洗了一下睡得亂糟糟的黑髮,確認儀容沒有大礙之後,才慢吞吞地揣著錢包走出家門。
  
  雖然想走快一點,不過被病菌侵襲的身體還只能遲緩地運行,雖然還只是十點不到的早晨,公寓外的豔陽卻已經有毒辣辣的威力,暴露在襯衫外的肌膚感覺像是被一團火球給包圍住,熾熱的悶叫人無法順暢呼吸。
  
  宗佑頂著夏季的陽光在焦臭的柏油路上走得比海龜還慢,雖然無力的四肢很不舒服,但是心情卻是喜悅的,他想看到黑崎坐在飯桌上吃著自己親手做的料理的模樣,兩人在明亮的燭光與飯菜濃郁的香氣中細細說著一天的經歷,感覺就像是一個溫馨的家庭一般。
  只有這樣的溫情才能讓他安心的相信自己是被愛著的。

  
   Ch.7
  
  
  但在叫人頭暈目眩的愛情中,再多的感傷也敵不過現下的一點小小幸福和期待,他顧不得那麼多對未來的不確定,滿心只想著此刻與那個人的相處。
  雖然連他自己也無法清楚辨析這種情感究竟是單純的依賴抑或是愛。
  
  當宗佑走入充滿強力冷氣的超級市場內時,難耐的氣喘沒有緩解,反而越加嚴重,他半倚在推車上,想著晚餐的菜式,難以取捨地拿了一樣又一樣,胡蘿蔔和豬肉片放在最上面,下頭則滿滿都是其他種類的肉與蔬菜,他推著夠吃整個月的東西去結帳,結帳時收銀員還為了他一臉病容而多看了幾眼。
  
  幸好超市就在他的公寓附近,提著大包小包的塑膠袋再多走幾步路,撐個十分鐘左右就可以回到他的那方小天地中,等他從電梯裡走出去之後已經近乎乏力,宗佑抖著手拿出鑰匙將門打開,提著袋子到廚房去時,免不了又從桌上的藥箱裡取了一顆成藥服用,以抑止體內那股時冷時熱的不適。
  
  縱使疲倦的忍不住想休息片刻,他還是忍不住想要付出一些他能夠給予的,就像當初對待美知留一樣,只要能夠留在他身邊,宗佑幾乎想掏心掏肺地對一個人好,自己的身體與名譽則是半點不顧,反之亦然,要逃開他時則會受到這個男人不顧一切的挽留,即使要傷害的是自己的人格與名譽也無妨。
  
  他從下午就開始忙著燉家常馬鈴薯燉肉,以前被稱讚過好吃的拿手菜也做了幾道,又拿了一瓶年份不錯的白酒冰著,甚至還親手特製紅酒蛋香布丁,等到一切就緒之後也將近晚上七點,宗佑忙出了一身汗,不過精神倒是比上午來得好一些。
  
  坐在沙發上看對面的分針一吋一吋地掠過,他想著自己該先跟黑崎約好確切的時間,不然放在爐子上的燉肉都要燒乾了,宗佑再多等了幾十分鐘,等到時針指向八的時候,他忍不住起身撥了黑崎的手機。
  沒有人接聽,只有語音留言時冰冷的機械女音。
  
  宗佑低著頭在沙發上玩弄著身邊的抱枕,上次打碎後又重新買了一模一樣的替代品的造型立燈柔和地放射橙色的光源,灑在他沉默的線條上看來格外的脆弱。
  廚房裡傳來鍋子快被燒乾時的滋滋聲,宗佑木然地起身去給燉鍋加了些水,視線在走回客廳時不免瞥向方形的餐桌,上面的瓷盤中的沙拉浸了醬汁之後蔫蔫的,襯著一桌整齊精美的餐具感覺有些悽涼。
  
  不知何時被他轉開的電視機上撥放著一則一則的社會新聞,宗佑告訴自己說不定是黑崎的工作耽擱了,就像美知留以前一樣會被店長留下,以前他還會毆打美知留,氣憤她不能準時遵守與自已的約定,這次如果黑崎回來他一定不會克制不住憤怒的衝動,宗佑默默地告訴自己,只要黑崎現在出現在門口他就不生氣,還會給他一個溫暖的微笑。
  
  不過他卻失望了。
  黑崎一整夜都沒有出現,手機也沒有接通過,宗佑在沙發上等得睡著幾次,等他最後一次驚醒時已經是凌晨時分,電視機黑白的畫面發出了沙沙的聲響,已經熄火的瓦斯爐上只有一個燒焦的鍋子,裡頭的東西早在前幾個小時他睡著時燒成一團無法入口的黑炭。
  
  將因為炎熱的天氣而在餐桌上擺到餿掉的菜樣倒進垃圾桶,再清洗廚房的杯杯盤盤後,宗佑只覺得餓了整天的胃有些難受,他從冰箱裡取出冰著的布丁緩慢地吃著,腦中空白的連一點思緒也沒有,純然的放空。
  
  他在回頭望向那空無一物的餐桌時,驟然覺得那根理智的弦繃緊後叮地一聲扯斷了,宗佑側頭思索了半晌,重新拿起畫面在待機狀態的行動電話。
  只是這次卻不是要撥打那一整晚都讓他次次期待落空的號碼,他在電話簿那少得可憐的聯繫人中找到目標,毫無猶豫地按了下去。
  閃爍著的小小螢幕上顯示著的是依然叫他眷戀的名字,藍田美知留。
  
  
    Ch.08
  
  宗佑緊緊將耳朵湊在話筒上,手機嘟嘟地響了兩下,接著是一個猶豫的女聲隔著話筒隱隱約約地傳來,他想美知留一定知道打去的是誰,不然不會用這麼戒慎的聲音來回應,這讓他有些氣餒,不過這也是他預料中的正常反應。
  
  「喂……美知留,我很想你。」宗佑柔聲說道:「那夜打了你是我不好,我太怕讓你離開。不過我不會再隨便亂發脾氣了,回來好嗎?」
  「別這樣,宗佑……我不想聽,你也別再打來了──」
  匆忙想掛斷的對方讓宗佑沉默下來,隔了半晌,他才終於以一種彷彿是脅迫,又帶著點哀求的低沉嗓音說道:「來陪陪我好嗎?因為你的關係,害我被男人強暴了喔……」
  
  「你不要再騙我了。」長長的靜寂後,美知留才顫抖地說道。
  「沒有騙人,是你那天逃走時看到的那個男人。」宗佑執著訴說被他擅自扭曲了一部分的故事,「很痛呢,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怎麼求都沒有用。」
  
  宗佑有些恍惚,那些難道真的是事實嗎?
  那卑劣的藉口讓他有些躊躇,畢竟黑崎並不是真的那麼壞,雖然一開始的確是非自願的性行為,若真要牽連,也能歸咎一部分到那夜在自己家裡匆然拋下自己逃走的美知留身上,但後來自己沉溺在他的溫柔中,而甘心讓他擁抱自己也是真的。
  
  不過為了讓美知留回到身邊,他什麼謊話都說的出口,也只有這樣才能激起女友的同情心,而宗佑向來是為達目的茪ˇ雂漎q的,他太恐懼沒有人類體溫陪在身邊的日子,像黑崎那種摸不著底的青年是他所無法控制的對象,但美知留就不一樣,她很軟弱,只要用一點恩威並施的手段就會甘心留在身邊。
  而反而是這種自我薄弱的人才能讓宗佑安心下來。
  
  「來我家……一下子就好了,我想跟妳說說話。」他自顧自地說著,而後突然又想到時間已經很晚了,不適合年輕女性一個人在街頭徘徊,更別提早已沒有末班車可坐了,「妳在share house的門口等我,我去接你。」
  說完,還沒等到美知留的回應,就逕直掛斷電話了。
  
  宗佑穿好外出的襯衫,在公寓不遠處的街上招了一輛計程車,他坐了進去,告訴司機目的地之後,眼神還不自覺地在街巷中巡弋著,想賭賭看黑崎會不會在這時出現。
  不過霓虹燈過處盡是些陌生的醉鬼面孔,宗佑冷笑著,這種時候他還如此矛盾,若黑崎真的回來他難道會不去見美知留了嗎?
  
  在飛逝而過的七彩流光中,很快就到了share house,美知留已經怯生生地站在門口等待,看來是沒有驚醒任何室友而悄悄出來的,宗佑恍恍惚惚地想,什麼時候他居然將黑崎與美知留放在同樣的地位了,他直到下車的那瞬間還有種若黑崎打了通電話來解釋今天的失約,自己說不定還會掉頭離開這個地方的猶豫。
  
  「美知留……」宗佑站在她的面前,驟然發現她似乎變得堅強許多,眼神也滄桑了起來,在這重逢的剎那間,他居然覺得這個女人十分陌生。
  沒想到美知留居然退了一步,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果然還是不能跟宗佑回去。」她哭著說道,不過這次卻沒有動搖,「這裡是我的家,我沒辦法待在宗佑身邊。」
  
  一時語塞的宗佑想強硬地扯起她的手,不過弄出太大的動靜不但會驚醒share house的那群人,連計程車的司機都會看不下去前來制止,他畢竟還是公務員,不能鬧出什麼醜聞,只好憋住氣忍下了被戲耍的不甘心,只是匆匆說著我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棄的就離開了。
  
  
  TBC......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XDSDHD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