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迷戀著那個男人,他身上彷彿有種蠱惑人心的毒,久久繚繞不散。
  似是夜中被吞噬的光,連影子都顯得蒼白。

  
夜中光


  雲雀坐在長禮車的後座,厚實的防彈玻璃將他與前座的司機隔開,窗外流逝的霓虹燈將城市的紙醉金迷映得朦朦朧朧的,起霧的夜色除了萬家燈火一明一暗閃爍著,黑藍天空是看不清星星的。
  草壁也在前座,他一個人享受著這難得的閒適,短短幾十分鐘的車程,已足夠雲雀小憩一回,他偏著頭,卻突然撳下控制玻璃的按鈕,草壁驚訝地回過頭來,還是恭敬應了一聲。
  「恭先生,有事嗎?」一般喜歡獨處的雲雀難得理會他們,草壁有時真弄不明白他服侍的人的心思。
  「你的手機,拿出來給我。」
  「啊,是是。」

  草壁掏出懷裡的行動電話,小心翼翼遞給臉色沒有波動,口氣卻冷如嚴寒玄冰的男人,唰得一聲,單面鏡玻璃又緩緩闔上了,反射在鏡面上的嚴肅眉眼在區隔旁人後稍微和緩了幾分,不過卻依舊深沉。
  雲雀斜靠在皮椅上,指尖迅速按下幾個數字鍵,電話撥通前照例是沉悶的嘟嘟聲,他耐心等著,直到線路彼端傳來了一聲低低的hello,國際通用的語言,他知道男人在接到陌生電話時習慣以英語應答。
  背景傳來的是喧鬧的杯觥交錯聲,有人在男人身後嚷了聲什麼,熱情的在聽筒邊大叫著,他不耐煩的再喂了幾聲,正要掛斷時,雲雀終於開口了。

  「是我,雲雀恭彌。」
  「…………你等一下,先別掛。」
  不算漫長的沉默過後,他似乎走到了比較安靜的角落去,重新拾起對話的源頭。
  「怎麼了,為什麼不用自己的手機打,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在日本嗎?」男人迅速拋出了幾個問題,還不等雲雀回答,旁邊又走過了一個人,親暱地喚了聲迪諾先生。
  雲雀頓了頓,等敏銳的耳朵聽到遠去的腳步聲時才繼續說下去。
  「這是草壁的手機,因為我在出任務時,你向來不願接我的電話。」
  「別鬧脾氣……」迪諾投降了,將冷硬的聲音放緩許多,「哪有殺手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顧及別人,你別分心,專心把阿綱委託你的事辦好就回來,好嗎?」

  像哄小孩子一般的口吻照理說應該讓雲雀火冒三丈,但他聽在耳裡,卻不知道怎麼的,有股莫名的暖意,更勝過寒冬中的一盞燭火,將他原本因為無聊任務而晦暗的心重新點亮了起來。
  他畢竟才剛滿二十歲,正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微妙的分界點上,很容易就因為一點小事而無法釋懷,但比起數年前離鞘利刃的情況已經改善不少,起碼現在總會思考半晌再決定該不該出手把人給打個半死。
  雖然思考的結果通常都是無效的。

  「你現在人在哪裡?」雲卻突然問道,像是在查勤的妒夫般,莫名其妙的口吻連他自己都覺得嫌惡,但話已經出口了就收不會去。
  「咦……嗯,正在一個朋友家的派對上,他們正在給壽星切蛋糕呢。」
  「哪一個朋友?」
  迪諾含混地說了個名字,雲雀側頭思考了下,的確有聽過這人,也就不再追問下去,他知道管得太多有違他的處事,迪諾更是忍受不了,但是有時還是會隱隱約約的不安著,彷彿兩人之間差得不是毫釐,而是連搆也搆不著的千里之遙。
  「別玩太晚了,記得叫羅馬利歐送你回去。」
  「放心吧,出任務時要小心點,我等你回來。」
  迪諾甜甜地笑道,柔煦的關切暫時安撫了雲雀胸口中冒出頭來的一點針刺。

  掛上電話後,雲雀又降下玻璃,將手機默默地遞還給草壁。
  看雲雀的神情已經放鬆不少,草壁的話也多了起來,他想起方才在電台上聽到的新聞,很多嘴地提了兩句。
  「恭先生我剛剛聽廣播,說有個黑手黨世家的小公子因為走私軍火的嫌疑被列為重要關係人,近來警察管得嚴,尤其對黑手黨看得緊,雖然迪諾先生應該沒問題,不過也要請他小心一點啊。」
  「關他什麼事,加百羅涅又沒有涉足這種生意。」
  「這倒也說得沒錯,不過那位嫌疑犯以前可是迪諾先生密切來往的對象之一,誰知道問證時會不會像瘋狗一般胡亂攀咬。」

  雲雀冷哼了一聲,黑手黨就是這點不乾不淨,他正想罵聲無聊,草壁又提到那一家的名字,中等規模的家族,不算太有名,雲雀對他們的印象也僅止於資料上匆然一瞥,但他聽過之後,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坐回位置上多想了幾秒,突然意會過來,眼皮兇惡地撐在那裡,即使用橫眉豎眼來形容也不為過。
  那家族的么子的名字正恰好是剛才迪諾提到的那個人,就不知道都在警察局了,還有誰能有通天能耐放個分身來邀人開派對。
  滿嘴的謊,雲雀重重地哼著,差點伸手將防彈玻璃給砸出一個裂縫來。


  夜色深沉,酒氣被一身薄汗蒸騰出微醺的香氣,迪諾搖搖晃晃的,彷彿不勝酒力般將高腳水晶杯放下,臉頰酡紅的醉態可掬,一旁站著的人扶了他一把,迪諾大著舌頭說了聲謝謝,又勉強自己晃到派對的主人面前。
  「我該走了,今天很謝謝你的招待,改天到我的別墅來聚一聚吧。」
  「那我可就先謝謝迪諾先生囉,難得看你喝得這麼高興,要不今晚就在我這裡住下吧?」同樣玉樹臨風的男人含著笑握緊了迪諾的手,語帶曖昧地說道,「這麼難請到的客人,不多留一會兒怎麼說得過去呢?」
  「怎麼好麻煩呢,我已經請人來接我回去了。」迪諾眨了眨眼,狡黠的做出恰到好處的推辭,「更何況家裡頭還有人在等著,我可不希望造成什麼不必要的誤解。」

  男人瞭然地笑開了,關於加百羅涅首領的情人,眾說紛紜,只依稀聽聞是個善妒好強的亞洲人。
  夜生活的遊戲規則是不能與現實生活起衝突的,他雖然對迪諾很有興趣,之前的熱情追求連義大利的上流社交圈都轟動起來,但自從迪諾為了情人淡出他們這關係雜亂的圈子後,男人就知道自己無法再打動這抹耀眼的月光。
  雖然無法成為契合的伴侶,不過似有若無的調情與曖昧還是被允許的,男人道了聲晚安,順手攬過迪諾的腰肢,用眼神暗示接踵而來的一個輕吻,而曾經玩得很瘋的迪諾也微笑著接受這落在唇上的晚安吻。
  唔,雖然比他想像中的熱情,不過迪諾還是很給面子地等到主人放開他。

  無懈可擊的風度在他看來不過是場遊戲,趁著雲雀出任務,出來玩玩也無大礙,平時少有娛樂,一場圈內人的派對在他被綁緊之前是很頻繁的,迪諾也曾經很能放開懷去滿足自己在燈紅酒綠下的欲望,但這次卻比他想像中來得乏味。
  還是一貫的嘻笑戲語,美酒佳人,也不過僅此而已。
  他以為久違的派對該更讓人興奮,一開始在酒精的催化下的確十分讓人放鬆,但自從雲雀的那通電話之後,迪諾發現自己竟該死的全身發熱著,那樣略帶妒意的語氣配上記憶中那副挑釁的冰冷眼神,只能解讀為雲雀難得一次的撒嬌。

  獨占慾強的情人太過可愛了,迪諾決定聽他的話早點回到兩人共租的單層公寓,估計雲雀明天下午的飛機,他也好先做準備,想著該給他什麼驚喜。
  迪諾心情飛揚地想著,在羅馬利歐開來的車上一路都含著淡淡的笑彎,直到車停在公寓前,他才覺得不對勁。
  在他們所居住的頂樓樓層,原本應該全暗的居然亮著,羅馬利歐擔憂地問著Boss要不要我陪你回去,迪諾沉吟了半晌,苦笑著說著不用了。

  「應該不可能是小偷,這裡的保全很嚴密,更何況又是頂層,如果是來尋仇的敵方家族也不會挑在這種難以攻堅的地方下手吧。」
  「可是……」
  「沒關係的,我想一定是恭彌,也真是的……我都還沒給他驚喜,他反而嚇了我一跳。」迪諾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突然轉頭問羅馬利歐道:「那個,哈哈……你車上有沒有醒酒藥?」
  迪諾乾笑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臉上的酒色一定遮掩不住,雖然覺得大事不妙,但是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搭上電梯,直通二十五樓。

  轉開鑰匙後,雲雀果然已經一早坐在客廳裡的真皮沙發裡,翹著二郎腿,滿臉陰霾,面前還擺著一包淡菸,隨著打火機一同散在桌上,看癟癟的包裝似乎吸得還不少,雲雀平時不碰菸,連酒也少沾,除了冷天一杯微溫的清酒驅寒以外,很少見他這麼衝動。
  迪諾見他臉色不善,三步兩併向前走去,討好地坐在雲雀身旁笑道:「怎麼這麼早回來?我以為預定是明天的班機呢,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十八歲的少年已經有很好的發育,雲雀的眉角褪去了大半的稚氣痕跡,尤其在沉下臉時,更是讓人敬畏如天神,而許多人的生殺大權也的確掌握在他手中,雲雀冷冷地瞄了瞄迪諾,一向沉著的男人雖然不至於怕他,不過此刻也被看得心裡發怵,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打破這難堪的沉默。

  「你去哪兒了?」
  沒想到雲雀會率先開口,迪諾訝異地抬起頭,囁嚅了半天,之前想好的謊話都忘得一乾二淨,他勉強想起該說是在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上,但話還沒開頭,就被雲雀用手止住了。
  「不要再騙我,我都知道,你先前告訴我的那傢伙根本還在警察的監視下。」雲雀垂著眼,諷刺地撇了撇唇,「也是,都忘了你這個人有多少朋友,你怎麼會一一去注意他們的消息。」
  他的話字字椎心,每一句冷言冷語都像是刺在迪諾的胸口,讓他既愧疚又困惑,低下頭去,暗唾自己要扯謊怎麼也不高明些,一說就被拆穿得徹徹底底,連補救的機會也沒有。

  其實沒有必要隱瞞雲雀的,但過去那些荒唐太過頹廢,迪諾明白情人的感情潔癖是半點容不下沙,看他在外頭逢場作戲雖然嘴上不說,回到家裡時卻總是憋堵著氣,好幾天悶悶不樂。
  「我去朋友家喝了點酒……」他輕聲地說,看到雲雀臉上又積聚起朵朵雷雲,迪諾也只好趕緊坦白,「是之前那個圈子的……很親密的朋友。」
  他不用多解釋那是什麼樣的圈子,雲雀也猜得出來,之前迪諾曾隱隱約約提過一些他過去的放浪生活,像他這種金剛鑽級別的單身漢總是不乏追求者,就算只是一夜情的對象也能排到天邊去,還好那段雲雀還沒認識他的日子裡,迪諾為新接掌的家族事務忙得焦頭爛額,一直沒太多機會縱酒瘋狂。

  雲雀倏然沉默下來,不再問些咄咄逼人的問題,迪諾看他不說話,擔憂地俯下頭,想探探這裡中虛實,沒想到他才剛接近雲雀的頰邊,就突然被對方用最簡單的擒拿術給握住手腕,迪諾大吃一驚,正要退後時袖扣卻卡住沙發上鋪著的長羊毛,頓時間動彈不得,只能呆呆地任由雲雀制住他,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
  那雙灼灼然閃著金光的眸子像惡狠狠的野貓,不言不語地瞪著迪諾,視線中頗有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在沉滯的氣氛裡硬是低下頭,壞心地咬住迪諾的咽喉,反覆舔著喉結上薄嫩的表皮。

  「恭彌你幹什麼!」迪諾惶然地掙扎著,被咬住要害後渾身軟綿綿的,這是一個求歡意味十足的暗示,但在此時卻像是處刑人即將落下的斧頭般。
  「你不是嫌無聊嗎,因為被我冷落所以要去找那些人?」青年露齒的微笑像是肉食動物的利齒,專為撕裂獵物時準備的猙獰也不過如此,「那我是不是該加倍的滿足你?放心,任務結束後我有十天的假,我們可以來慢慢算這個帳。」
  十天!
  迪諾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光是一夜他的骨頭就得散架,真要十天他還不屍骨無存,但是想掙脫暴怒中的雲雀更是個不可能的任務,迪諾只好趁被吻住時拚命咬住雲雀的嘴唇來警告他別胡來。

  雲雀抬起頭,唇邊是血淋淋的痕跡,他也恍若未覺,一點一點地,用力勒緊迪諾的腰,將他整個人都納入懷中,錮得人渾身生疼,迪諾正要出聲抗議,雲雀卻用一種很奇異的眼神望著他,迪諾被看得霎時無比心虛。
  「你的嘴裡,有別人的味道……」他幽幽地說道,緩慢地從迪諾身上退開。
  「恭彌……我──」迪諾突然憶起,派對的主人有抽雪茄的習慣。
  「這就是你的逢場作戲?」雲雀澹然一笑,將桌上的菸拿起來,再點燃了一根,橘紅色的火光在指前跳耀著繚繞菸頭,他卻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我知道你這個笨蛋,除了親吻以外,什麼也沒做,我都知道。」

  「…………」這回迪諾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但是只有心在我這裡,還不夠,我想要你所有的,能給我的,我都要。」他輕輕湊近迪諾,用與方才不同的淡淡溫柔,啄了啄他的唇,「這裡也是我的,不要給別人,我討厭任何分享。」
  迪諾沒有回答,卻緊緊反手摟住雲雀,任由他的舌尖在自己的口腔間肆虐,他最喜歡的還是這個人的味道,他一切霸道的佔有慾都能讓人動情,只有他會要求自己的忠誠,而迪諾也樂於給予這個被一輩子綁緊的承諾。
  「我為什麼要跟那麼多人搶你?」他像個要把整罐糖給捧走的孩子王一樣,驕傲地挑眉道,「你是我一個人的,你也只喜歡我吧。」
  「當然,不僅僅是喜歡。」迪諾微笑著,瞇緊的眼似乎有種挑逗的意味在。

  無論如何,雨過天晴總是件好事,看來雲雀也不打算再繼續追究他說謊與讓別的男人親吻他的錯,迪諾笑顏逐開地起身,打算去廚房給雲雀弄點宵夜,沒想到卻被拉住了手。
  「等等,我有說你可以走嗎?」
  「咦……?」
  「懲罰啊,從十天改成三天,算夠給你面子了。」雲雀懶洋洋地將人扯回自己腿上,趁機偷偷捏了迪諾的側腰一下,「抗議無效,現在開始。」
  
  雲雀壞心眼地笑著,他知道這次的處罰會讓迪諾刻骨銘心,讓他曉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誰的,以免以後再去招惹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傢伙。
  所有人都迷戀著這個男人,但那些都不是愛。
  只有他,雲雀恭彌,知道如何愛他,以自己獨斷的任性的並不溫柔的方式,愛他。
  於是他在黑夜中擁住他,用盡全身的氣力,再也不放開。



Fin.


喔噗--我覺得加了不少糖,各位覺得呢QAQ
不過這已經是雲雀的極限了XDDDDDD

是說最近好愛Mero......有沒有親也在玩這個的可以交流交流啊=\\\\\\=
我已經玩到鬼迷心竅了(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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